随着全球新造船市场景气度回升、手持订单持续增长，长期困扰韩国造船业的“一线用工荒”问题愈发严峻。为稳住产能、留住熟练工人，韩国造船巨头韩华海洋率先打破行业惯例，推出转包工人奖金待遇与正式员工“同工同酬”的新举措。
转包工人奖金比率与正式员工相同！韩华海洋新举措惠及1.5万人
12月11日，韩华海洋表示，将向公司内部合作公司工人支付的绩效工资（奖金）比率调整为与船厂直接雇佣员工（正式员工）相同的水平。而在此前，韩国造船业界一直维持着双方绩效工资支付率差距的惯例。
以去年为例，韩华海洋向正式员工支付了相当于基本工资150%的绩效工资，而对转包企业工人只发放了相当于基本工资约75%的绩效工资。而通过此次调整措施，韩华海洋约1.5万名转包企业工人也将获得与正式员工相同比率的绩效工资。
韩华海洋表示，希望通过此举，改善正式员工与转包企业工人之间的成果共享结构，提高工程管理的稳定性和生产效率。
公开信息显示，韩华海洋正式员工单月基本工资推测在600-65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2.92-3.16万元）之间，不包括奖金绩效类等其他工资；转包工人则从未公开过具体数值，根据一些新闻和调研推测大概为正式员工的70-80%，即420-52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2.04-2.53万元）。
以最新的标准计算，韩华海洋转包工人的绩效工资金额将从原本相当于单月基本工资75%的39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90万元），增加到与正式员工相同比例、相当于单月基本工资150%的78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3.80万元）。
韩国业界人士指出，此前转包企业工人的绩效工资比率相对较低，很难招揽到国内的熟练工人。由于绩效工资是以基本工资为基准按比例计算的，因此通过此举，会提高长期在船企工作的转包工人的补偿水平，有助于防止熟练劳动力流失。
据统计，包括韩华海洋在内的韩国大型船厂转包企业的外籍劳工目前已超过了1万人，占全体转包工人的20~30%。
韩华海洋相关人士表示：“因为待遇问题，这段时间很多国内熟练工人离开了造船行业，而由外籍劳工填补了空缺。此次公司提高转包工人的绩效工资，将改变国内工人的就业偏好。通过让外包工人毫无差别地共享经营成果，将在韩国造船业界打造新的相生（共赢）模式。”
据悉，韩华海洋近期还接连实施了缓解正式员工与转包工人之间矛盾的措施。今年10月，韩华海洋撤销了以2022年在巨济船厂现场举行罢工的转包企业工会分会为对象提出的约470亿韩元的损害赔偿请求诉讼；今年6月，韩华海洋与转包企业通过谈判，接受了转包企业工会要求消除正式员工与转包工人奖金差距的要求。
韩华海洋方面解释说，此次调整转包工人绩效工资比率，就是要兑现与转包企业分享经营成果的承诺。
此前，韩华海洋在4月份还曾表示：“对内部合作公司扩大资金援助，对改善转包工人的劳动条件也有实质性的帮助。与转包工人分享经营成果，将推动双方共同实现可持续的增长。”
2024年正式员工增加3000多！但韩国船企“用工荒”仍难解
根据韩国造船界的统计数据，截至2024年年底，韩国五家大型船厂HD现代重工、HD现代尾浦、HD现代三湖、三星重工、韩华海洋的合计直接雇佣（正式员工）人数为39419人，比2023年年底的36204人增加了3215人，同比增长8.9%。
然而，韩国造船界对劳动力不足情况的担忧依然十分强烈。有观点指出，尽管去年韩国船企的直接雇佣人力增长了近9%，但相较于订单数量的增加，劳动力增长的幅度仍显不足。
从增幅来看，在韩国五家大型造船企业中，韩华海洋的直接雇佣人数增加最多（增加了1306人）、增幅最大（同比增长14.7%），其直接雇佣人员总数从8892人增至10198人；增幅排在第二位的是HD现代尾浦，直接雇佣人数从2023年年底的3546人增加到2024年年底的4003人，增加了454人，同比增长12.9%；HD现代重工排名第三，直接雇佣人员总数从2023年年底的10257人增加到2024年年底的11194人，增加了937人，同比增长9.1%；三星重工位居第四，直接雇佣人数从2023年底的9640人增加到2024年年底的10112人，增加了472人，同比增长4.9%；HD现代三湖排名最后，直接雇佣人员数量从2023年底的3869人增加到2024年年底的3912人，增加了43人，同比增长1.1%。
尽管各大船企的直接雇佣人数均有所增加，但韩国业界对劳动力短缺的担忧依然挥之不去。这是由于近年来随着以环保船舶为主的大型订单不断增加，韩国船企的生产任务持续积压。与船企的业务增长相比，生产一线劳动力的增长速度仍然难以满足实际需求。
以去年年底为统计节点，韩国五家大型船厂的手持订单金额约为147万亿韩元（约合7700亿元人民币），与2023年底的123万亿韩元（约合6500亿元人民币）相比，大幅增长了18.8%。
同工不同酬！劳动用工双重结构成韩国造船业“痛点”
韩国业界人士表示，韩国船企为了降低成本、提高雇佣灵活性，越来越依赖转包企业工人，导致在船企从事一线生产的工人绝大部分是转包企业的员工，但与正式员工相比，转包工人不仅工作强度大，而且薪资相对更低，就业保障和培训也更少，因此不满情绪高涨，人力流失也非常严重。但大型船企为了在发生工伤事故后避免法律上的直接责任，减少工伤保险的负担，仍然不断扩大使用转包工人。
近年来，由于韩国造船业的转包企业员工待遇低下、工资遭拖欠、工伤事故多发等，越来越多的一线工人特别是转包企业员工离开了造船业，劳动力短缺的问题也愈演愈烈。2022年年底韩国发布的“2022年造船与海洋产业人力资源现状”报告显示，2022年12月底韩国共有95030人从事造船行业，只有2014年203441人的一半。而韩国造船海工装备协会(KOSHIPA)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年底，造船业领域缺少近1.4万名劳动力。该协会表示，韩国造船业的劳动力短缺数量年均超过12000人，而且到2027年，韩国造船与海工产业所需劳动力总量将达13.5万人。而韩国造船业从业人数去年为12万人，尽管自2017年以来首次回升至这一数字以上，但仍然只有2014年203441人的60%，因此劳动力短缺现象仍在持续。特别是随着环保和高附加值船舶订单的持续增加，一线高素质劳动力的缺口将进一步扩大。
转包工人们也表示：“我们在造船厂做着最辛苦的工作，但却并没有获得较高的工资和任何补偿。因此，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争取自己的权益。”这其中最极端的事例，就是原大宇造船转包企业工会因不满工资涨幅太低，于2022年6月2日开始的无限期总罢工，从事涂装、脚手架踏板制作、搭载、组装、设备安装等业务的21家转包企业所属的1000名转包工人参加了此次总罢工。特别是从6月22日开始，6名转包工人登上在船厂1号船坞中正在建造的HN5494号VLCC进行静坐示威，导致该船以及船坞内其他船舶的建造工程无法正常进行，下水时间一再延期。此次罢工持续51天后才结束，造成的损失额高达8000亿韩元（约合6.08亿美元），引起了韩国政府和全社会的高度关注。
韩国造船业工会联合会强调：“只有离开船厂的本国工人重新回来，特别是青年工人的不断加入，韩国造船业才能真正复苏。为此，船厂必须为员工提供维持适当生活水平的工资，并确保作业现场安全。”
政府介入！推动造船业构建合作共赢产业生态
针对上述问题，韩国政府要求韩国三大船企以即将构筑的“造船业相生协议体”为依托，改善企业雇佣结构以及转包工人的劳动条件，让熟练劳动力得到应有的待遇。2022年8月，韩国雇佣劳动部负责人召见三大船企高层时表示：“转包企业员工与造船厂正式员工之间的工资差距相当大，转包工人们因产业灾害（工伤）和工资遭拖欠，正在遭受双重痛苦。从根本上改善造船业的雇佣结构和劳动条件，是劳动力市场改革的重要课题和出发点。”他强调：“虽然造船业的劳动力需求正在增加，但从业人员以青年为中心却正在减少。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韩国造船业的全球竞争力将告急。”
随后，韩国雇佣劳动部与韩国企划财政部、韩国产业通商资源部等政府部门联合制定了造船业竞争力恢复和产业结构及雇佣结构改善方案。该方案的目标是以造船厂、转包企业自律和联合为基础进行合作，消除造船业双重结构问题。方案内容包括推广造船厂、转包企业之间的公平交易文化，改善转包企业工人的劳动条件和环境，让熟练劳动力得到符合岗位以及技术熟练度的待遇等。
2023年，韩国政府与造船企业签署了《改善造船业劳动市场双重结构的共赢协议》，通过招聘国内青年员工特别是大规模引进外籍劳工，HD现代重工、三星重工、韩华海洋、HD现代尾浦、HD现代三湖等5家韩国大型船厂及其转包企业的员工人数在一年内增加了约15000人，劳动力极度短缺的状况在部分程度上得到了缓解。同时，韩国船企转包企业员工的薪酬待遇和劳动条件正在得到改善，工资涨幅同比提升了约1.5个百分点。
据了解，由于船厂及时有效地向转包企业支付适当的工程款，转包工人的工资增长率已从2022年的6.02%提升到了2023年的7.51%。5家大型船厂都出台了防止拖欠转包工人工资的结算款预存制度，并将共同劳动福利基金的捐款金额从10亿韩元增加到20亿韩元，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船厂正式员工与转包工人的收入差距。
此外，韩国政府还在2023年决定，在2年内向所有造船业转包工人每人提供400万韩元（约合21000元人民币）的现金援助，用于转包工人福利事业的政府援助基金也将翻番，从10亿韩元（约合525万元人民币）增加到20亿韩元（约合1050万元人民币），同时还计划为造船业熟练劳动力培养、搞活转包企业招聘、造船业现场安全工作场所构建提供支援。
首尔科学技术大学教授郑兴俊表示，相关各方还应在加强国内熟练劳动力培养、扩大公平的劳动合同覆盖面、最大限度地减少多层转包、提升外籍劳工使用体系化水平、通过补贴缩小船厂和转包员工之间的收入差距、制定出台以熟练和技能为中心的工资体系等多方面持续努力。
